一场货币贬值混战 会将世界引向何方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朱伟一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而做事不太会通融的日本人看起来似乎是最讲“认真”的。这不，日本自民党安倍新内阁和日本央行就已公开宣称，将在更大程度上放松货币政策，积极注入更多资金，说白了，也就是要认认真真推行通货膨胀。虽然当今在与金融危机搏斗的大部分国家的政府爱煞通货膨胀，但大多只能悄悄地做，不敢大声说，有的还要想方设法伪造数据，硬说通胀率很低，以求给舆论一个交代。可日本政府不一样，遏制通胀认真，而大推通胀则更认真，这回还给自己定了目标，要把通胀率提高到2%。

日本政府的债务已经达到了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30%，规模远远超过希腊这样的主权债务危机重灾国。换句话说，日本人干上一年，所创造的财富还不抵其债务的一半，如此情形下，除了靠通胀稀释债务，还能有啥办法?当然，话不能说得这样直白，得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依安倍政府的说法，这是为了克服货币紧缩的困难，刺激经济增长。因为经济不增长就要均贫富，而这是富人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政府不愿意看到(政府大多代表富人)。难以解释的是，日本经济失去了二十年，而且看起来还将继续失去第三个十年，但日本的贫富差别并不严重，为何也要搞通胀?

有西方的银行家直白地将这场金融混战视作日本人在发动全球货币战争!

可是对日元的贬值大潮，各国反应很不同。美国应当是高兴的，即便不高兴，也不便多加评论，因为美国正是货币贬值始作俑者。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到今年初，美国的货币量增加了25%。从小布什政府到奥巴马政府借下巨款，金额达到5万亿美元。相比起来，德国政府则比较担忧。德国总理默克尔没有出来表态，但其党内的一位高级官员表示，日本的做法令人担忧，德国将在20国首脑会议上提出日元贬值问题。韩国也有同样的想法。德国央行行长还表示，日本的做法削弱了银行的独立性。他还正告日本，不要将日元问题政治化。德国、韩国着急，还有一个共同原因:两国与日本的出口产品有很大的替代性。

英国表示关注，但似乎并不着急。英国央行行长说，西方国家的通胀仍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总体看来，英美两国比较一致。如果主张大力发展资本市场，那么大多是要降息或让货币贬值的。廉价货币是股市最好的驱动器。英、美两国都是要大力发展资本市场的，所以对货币贬值情有独钟。

英美资本市场的人士则认为，日元贬值过慢。从去年12月到今年1月，日元对美元贬值了14%。日本央行屈服于安倍政府的压力，承诺将通货膨胀率调高到2%。日本央行将大量购入政府债券，以增加流通量。对于安倍首相的苦心，日本央行行长白川方明显然很不理解，所以很不得力。虽然日本央行已宣布将动用101万亿日元购买资产，但要到明年才开始新一轮购买计划，动用113万亿日元，每月购入政府的短期债券。白川方明的任期将于今年4月届满，日本舆论盛传安倍要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人来接替。

日本政府是真心实意地要力推通胀，但也不是没有犹豫的地方。无论如何，日本政府的债务已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高居全球第一，之所以没有爆发债务危机，乃是拜日本的债务主要是内债所赐，由日本国民持有日本政府的债券。而日本国民之所以愿意持有低息的国债，那是因为日元比较坚挺。日元贬值促使日本国民消费，同时也减少国民的储蓄，势必影响日本国债的销售。

除此之外，日元贬值也会导致进口产品价格上涨，日本国内的生活水准势必下降。日本政府高官一度对此公开表示担忧。日元随之上升，由89.5日元对1美元涨到88日元对1美元。

日元贬值表面上似乎已经铁定，但其中还有变数。比如，如果不能恢复核发电，日本就需要进口大量能源，而日元贬值，进口成本自然上升，势必提高产品成本，到头来还是会大大削弱日本的出口能力。但货币贬值是当今世界潮流，大多数国家的央行已不再将遏制通胀作为其主要目标了。2013年各国竞相货币贬值，当然拿到台面上来说法很好听，叫“积极管理下的货币”。而就在这样的“积极管理”下，汇率起伏动荡，对冲基金摩拳擦掌:汇率剧烈波动，对冲游戏才有广阔天地，汇率对冲才会更加酣畅淋漓。只是，如此“积极管理下的货币”，会将世界引向何方?